回忆
如水的朋友
如水,并不是平淡寡味的意思。这友谊仿佛田间的流水一般,或潺潺,或欢跃一会儿,更多的是悄无声息的流淌,却总是川流不息。
数起来我们有二十一年没有见面了,不禁吓了一跳,时光真是无情啊!
读初中的时候是八十年代初,我和李红在一个班,都属于高个子的女生,眼睛又还没有被折磨坏,座位自然是要靠后的,李红就坐在我的后面。
我家住得离学校很远,中午在学校借餐。有段时间,电台在中午播放刘兰芳的评书《岳飞传》,流行得万人空巷,而小小的随身听还远在我们的想象力之外。我发愁听不到评书,常到学校的围墙根隔墙听农家的收音机,旁边就是学校的大型厕所。
李红每天中午放学后都回学校旁的家,也是个岳飞迷。她知道了我的窘况,就力邀我去她家听。李红的父亲是我们的地理老师,貌似严肃,言语不多。开始我还惴惴不安,后来见李老师实际上很宽厚慈爱,就厚着脸皮,天天在中午一点钟准时去敲门。那个年代最典型的是五口之家,家产和摆设都像相互克隆似的;但是相片上李红的家人却个个犹如天人,都拥有一双美丽非常的大眼睛和精致的五官,让我羡慕不已。
我那时想得最多的是自己的功课,时时为作业、上课回答问题、考试分数而患得患失,是个有点木纳和自恋的书虫。而李红似乎对这些没那么在意,成绩虽然平常,有时还起伏一下,但时时快快乐乐的。她常常在下午上课前十五、二十分钟左右,欢跳着蹦进座位,马上和正啃功课的我说话,我这才开始一天里最放松的时间。有时她早些回到学校,就拉我出去找地方玩。我们在教学楼后已经荒芜的花园里,在大树根下找到两个舒适的角落,就坐在干草上聊天。现在已经完全忘却聊了些什么,只记得那时的心思简单得没心没肺,李红永远都是乐天乐地的话题和观点。
那时很多同学迷恋集邮,手段大多是到各单位开放式的邮箱里偷撕别人信件上的邮票。我的脸皮较薄,收获甚微,李红就慷慨地将她家的邮票撕给我,我的最珍贵的红底金猴票,就是她送给我的,到如今,每当我看到这枚已经升值无数倍的邮票,都记起她那天陪我一起快乐的样子。
不知不觉初中就毕业了,全班照毕业相时我们刻意站在一起合影,这也是我们唯一的“合影”。
读高中的时候我们被分到不同的班,各自有了新的投缘的同学。有时李红从我的课室路过,会探个日本包菜头进来,向我打个招呼,不及我回应就蹦走了。有时在校园的小路上我们碰到,就很亲切的、很夸张、很简单的问候几句,她大大的眼睛里,永远是无忧无虑和天真烂漫。
当女生们都挣扎着再长高一点点的时候,李红却没有停止的迹象,眼看着就高过一米七了。她的耐力很棒,是长跑健将,我见她最多的场合就是在运动场。她均匀的脚步和健美的身影是那样的引人注目。
高考后,同学们一门心思等通知,备行李,来不及聚会告别就各奔东西到各地继续读书。我只依稀知道她考中本省财经学院,而我则去了南京。
在那靠文字通信、交通不发达的年代,咫尺天涯是常见的事。寒、暑假大家都忙着旅游、走亲戚,无法预约的登门常常无功而返。我竟然在四年里都没有李红的信息,好像两人都相互遗忘了似的。
可在临毕业的一刻,突然收到她的明信片,不知她如何知道我的信址。简单地告诉我,她找到了心上人,将随他而去,却没有说去哪里。而我正打点行李准备离开南京赴广州,这唯一的联系又中断了。
回家探亲,偶然听同学说李红荣膺芙蓉小姐,信息却又不是非常确切,因为讲不清楚时间和地点。凭她超群的身材和容貌,自然不容质疑,我猜想有些男孩子气的、不知掩饰、简单快乐的她,应该就是以她清纯的气质,在矫揉造作的美眉堆里胜出的。
以后的岁月,大家忙碌工作、生活、结婚、生子,电话号码也从五位逐渐升到了八位,鲜有同学能在这快速的变化中保持联络。
一晃又过了十多年。再次联系上完全是料想之外的事。去年纪念校庆,久散的同学又到了怀旧的年纪,忽然相互寻找起来,这才发现,很多少年时代的同学竟然同在一个城市工作,甚至一个街区生活!有如几米的《向左走,向右走》,令人感慨不已。
在寻找的运动里,终于找到李红的消息,原来就在离我相邻的城市,火车、高速都不到一小时车程!第一时间拨通电话,两人很快听出对方的声音,原来语气和语调竟然还和十多年前一样,很亲切、很夸张、很简单。仍旧是很快速地相互分享对对方的想念、各自的信息,还是乐天乐地的话题。她在事业和生活上都非常顺利,和当年的心上人拥有非常美满的家庭。
相互发送近照,依稀可辩当年的样子,时光的磨练,已将两人重新刻画。
虽然约定一定要见一面,甚至约好了吃饭见面的地点,却又因故临时取消,这样又过了一年。我们仍旧在两个相邻城市里各自忙碌着,经常不经意的问候、回应一下,或是转发精华贴,或是在节日里送电子卡片,有时还在电话里小聊一会儿,意犹未尽时却又总是因事匆匆收了话筒。
人说最美好的回忆在少年。在二十年后的见面到来之前,将这段回忆整理整理以纪念。